【主艾沈】契约情人（57）
季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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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刚开学一个多月，沈腾就遇到了一个有些棘手的问题。
他的表演课老师也带大一新生，赶上这段时间比较忙，有时作业指导就叫沈腾过去替她，这届表演班的师弟师妹们活跃得很，几乎见不着半点对高年级学长的畏惧，一个比一个自来熟，他起初并不能很快适应这种一进门就互相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热闹气氛，硬着头皮一板一眼认真给他们指导作业，反被这帮仿佛猴山上下来的猴崽子们嘻嘻哈哈调侃他太正经，又上赶着非要把他逗到脸红为止，直到时间长了，彼此熟悉了，沈腾才慢慢放开来，以一己之力四两拨千斤，于是猴崽子们节节败退，到了儿抱拳认怂说：“师哥，怎么开学的时候没发现你嘴皮子这么利呢？”
沈腾拿剧本甩他们，“就你们这点儿发现能力估计只够让你们臊得慌了，废话一天天这么多，赶紧练！”
“这怎么还有废话篓子说别人废话多的呢。”
沈腾最近听见这个声音就头疼，扭头拿眼睛剜他，“是不我今天没盯着你你又闲得慌了？”
歪在角落一把椅子里的人一抬头，从棒球帽帽檐下露出一张笑脸，“可不呗。”
沈腾抿起嘴想了想，卷起的剧本敲了敲手心，“要不这样吧闫非，今天我给你搭戏，我看看你回去都准备什么了。”
“行呗。”
他站起身溜溜达达来到沈腾眼前，往前一凑好整以暇地歪起嘴角，“不胜荣幸呀。”
沈腾最初接触这一届新生时，起码一礼拜之内都对闫非这个人没印象，后来开始注意到也是因为他常戴着一顶棒球帽，惯常溜边呆着，从来没什么想要吸引人注意的举动。而在这个过分活跃的班级里，越是试图低调反倒越显得突出，沈腾一开始以为这大概是个害羞内向的师弟，不像其他同学一样乐于表现自己，于是生出一些特殊的责任心来，特地找了个机会和他单独聊，想关心关心这个仿若自闭的师弟有什么困难可以帮，结果这疑似极端内向的师弟对着他这满脸社区献爱心志愿者一样的表情要笑不笑地轻哼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了四个字：“你想多了。”
沈腾于是明白了，什么害羞内向胆小自闭原来全是自己脑补的，实际这位活祖宗只不过是觉得他这帮同学的行为都太过幼稚喧哗而懒得参与而已。
沈腾在那一瞬间险些觉得自己和那帮猴崽子待久了智商一路被同化，以至于现在看着闫非的脸，总觉得他眼神里隐约有种占领智商高地的怜悯，于是脸上的表情一垮，说了句“那就好”转身就撤，留下闫非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笑。
沈腾当然不觉得他俩这算结了什么梁子，可是他也是打那之后开始发现，闫非总是有意无意地和他唱反调，这种唱反调和其他同学们那种咋咋呼呼以把他闹到脸红为目的的调侃不一样，而是以堵得他哑口无言为目的，非要气势上占了上风才满意。
总结出这个规律之后沈腾才意识到，自开学到现在快三个月了，闫非没叫过他一声师哥，从来没有过。
而有时他和闫非置完气回家没处撒，就和孔二狗抢电脑打几局游戏泄愤，次数一多孔二狗就不得不过问，而刨根问底来的结果反倒让他更挠头，在屋里转了两圈之后回到沈腾眼前，把鼠标从他手里揪出来，扳着他的脸说：“别和他走那么近。”
沈腾莫名其妙，“近什么？他就差把敌视我写脸上了。”
孔二狗眯起眼睛，“我看他就差把喜欢你写脸上了。”
沈腾扒拉开他的手，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如果不是，那是你有毛病。如果是，那是你们俩都有毛病。那这么一看，你病得更重啊？”
孔二狗忍不住笑了，猛地一弯腰把他扛了起来转身扔到床上覆身压住，装出一副可怜相，“好，我病入膏肓了，你就打算抛夫弃子？”
沈腾被他扔得晕头转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口嚷嚷，“什么子，哪来的子。”
孔二狗探下一只手摸索着伸进他的衣服下摆盖在了他的小腹，另一只手解着自己的腰带低声道，“马上就来。”
沈腾愣了一下，立刻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滚！操你爹的你脑子里能不能有点儿正事！”
孔二狗一边镇压着他的手脚一边笑，“别惦记你公公了，现在是他儿子操你。”
当然孔二狗也并没有真的不放心，他或许不了解别人，但他了解沈腾。所以在沈腾眼中这毫无意义的吃飞醋，之于孔二狗的动因其实是闲的。
于是在闲出事之前，孔二狗就开始筹划他的宏图伟业了。
那时距离沈腾毕业只剩最后一个学期，孔二狗告诉他打算自己创立一家影视公司。
说到底他是个文人，沈腾其实一直有点担心，他觉得影视行业的资本游戏孔二狗未必应付得来，他们都未必。只是他劝不动孔二狗，也明白他这么坚持的原因，于是也只能让自己放宽了心随他去。
打那开始孔二狗非但不闲了，而且开始忙得脚不沾地，他自己一个人，沈腾就算想帮忙他也不让操心太多，因为他们的毕业大戏也即将开始筹备，孔二狗希望他能给自己留一个最圆满的毕业礼。于是从收集资料分析调研开始，漫长的筹备过程他都几乎只靠自己一个人完成。
沈腾一开始还想多照顾一些他的饮食起居，只不过毕业大戏开始进入排练后他也忙得不见天日了，一天到晚加起来也挤不出多少休息时间得以共度，通常也只能图省事煮点方便面或回家路上买点熟食。
筹备公司期间孔二狗还要去接触洽谈几个ip的合作事宜，为的是公司得以创立后能迅速上轨道打出知名度，东奔西走与应酬就变得不可避免了。
有时沈腾排练到夜深回到家依然不见他回来，直到凌晨才听到钥匙对不准锁孔的动静，一开门就能迎上满脸酒气。
沈腾叹着气把他拖到洗手间给他擦洗，轻声细语数落着下回能不能悠着点，总这样身体喝坏了怎么办。
孔二狗摇摇晃晃抱他个满怀，一下一下捋着他的后背，“怎么…我家小腾腾还瘦了呢？是不是好长时间没吃我做的饭了？”然后不等沈腾说话就要自顾自地去鼓捣宵夜煮馄饨。
沈腾把他架住了拖回床上安置好，拉起被子揪他的脸，“快睡觉。”
孔二狗把他胡乱拽到床上一骨碌抱住，贴着他的侧脸低声说，“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沈腾蹭了蹭调整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靠在他怀里很快也睡着了。
公司选址完毕正式挂牌前，孔二狗收到邮件回复，时下一个热门ip作者同意了与他签约合作。这个喜讯让他从椅子里弹起来的过程中还磕到了脚趾头，不过丝毫不耽误他当机立断决定给自己放一天假，并在脑海中飞速描绘出一副完整的庆祝场景。
孔二狗赶着订了花和蛋糕，店员问他是什么日子好写祝福语，他想了想说：庆祝美好的一天。
沈腾也没少因为这数落过他，比如只要他心情好，仿佛每一天都值得大张旗鼓地庆祝。
不过这次他自觉理由充分，因为沈腾也大气不喘地忙了很久了，也应该适当地休息一下了。
孔二狗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下午，准备好了一桌子处理好的食材又去取了花和蛋糕，只等着沈腾回家之后开火，想着他们也确实是很长时间没有在家正儿八经做饭了。
不过这一等等到了夜里十一点，沈腾还是没有回来。拨了几个电话也没人接，想想可能还在忙着排练也只有继续等，孔二狗估摸着时间，按往常来讲最晚凌晨也该到家了，于是正当他抓起外套准备去学校接他回家的时候，蹬着鞋关门时随手拨出的又一通电话终于接通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接电话了，我这正要去接你呢，完事儿了吗？在校门口等等我啊，我马上就到了。”
彼端沉默了片刻，回复的是陌生的男声，“……沈腾在医院，现在不方便接电话，那个——”
孔二狗关门的动作僵在原处，下一刻咣的一声拽上门，“哪个医院？！你谁？出什么——”
“你先别着急，不是什么大事，我是他学弟，挺多人在这儿的。”
孔二狗赶到医院远远看到沈腾时心还提在嗓子眼，即使他看上去好端端地坐在那儿。
直到他跑到沈腾眼前，看着他脸色苍白地抬起头来对上自己的眼睛，孔二狗仔仔细细打量着他，直到看到他托在腿上的左手，“……怎么回事儿？”
旁边的一个男生答道：“刚才排练完搬道具时一不小心，撞歪了一个组合柜，倒下来…正砸在他手指上。”
孔二狗为此看了他一眼，因为听出这声音就是刚刚接电话的人。
沈腾只好有气无力地接上一句：“这是闫非，我师弟。”
孔二狗看起来对此一点兴趣也没有，尽管一个大一学生为什么出现在毕业班的排练当中明显是个可追寻的疑问。他在沈腾眼前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他的手，皱起眉，“看过了没？大夫怎么说？”
沈腾沉默了一会儿，看上去并不太想张嘴，直到帮忙拿片子的同学回来，孔二狗立刻抓了过来跑进诊室找医生看片子。
沈腾耷拉着脑袋坐在原处，周围同学以为他是疼得难受，一个劲儿的安慰，直到孔二狗拎着片子跑出来，重新蹲到他眼前，“刚医生是不是跟你说了？”
沈腾抬眼看着他。
孔二狗与他对视了片刻，站起身换上一副温和亲善的样子，“麻烦大家跑这一趟了，前前后后帮这么多忙，没什么大事，大家赶紧的快回去休息吧，大半夜的，改天请各位吃饭啊。”
送走了其他人再折回来，孔二狗坐到他旁边，把片子亮到他眼前，“医生说，片子里能看到小碎骨，得做手术。”
半晌，沈腾终于开口了，“其实就是骨折，接上打石膏夹板就可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呢？”孔二狗的声音并不大，语气也并不强硬，却依然显得不容置疑，“手术也要不了多久。我答应你，你不想休病假我不强迫你休，但手术一定要做——离演出还有那么久，这点时间总是有的。”看着沈腾又低着头沉默下去，他伸出一只胳膊轻轻把人搂住，“没关系，我陪着你。”
过了好一会儿，沈腾把左手往他眼皮子底下伸了伸，轻轻笑了一声，“你看像什么，像不像寿桃？”
孔二狗侧脸蹭到他发梢，是温热的潮湿，感觉到他疼得出了一身虚汗，连嘴唇都白了，而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依然清清亮亮的。孔二狗心里酸涩地扯动了一下，搂紧他亲了亲他的额角，“来，赶紧回家吧，我还给你准备了惊喜呢。”
“什么惊喜？”
“上来，哥背你走。”
“我又不是腿瘸了。”
“废话那么多呢，赶紧的。”
沈腾左手当啷在他胸口，右手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后背上出了医院大门一抬头，意外地看见满天星斗，右手赶紧绕着他脖子敲敲他肩膀，“二狗你快抬头看。”
孔二狗顺着他的声音也跟着抬起头来。
“明天好天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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