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节操者的自留地。

【艾沈】七年之痒(短完)

【所有现实AU短篇皆属同一宇宙】


是长达一万字的无趣白开水日常(⸝⸝⸝ᵒ̴̶̷̥́ ⌑ ᵒ̴̶̷̣̥̀⸝⸝⸝)



——————


1.


艾伦睡得正沉的时候被持续不断的手机铃声吵醒,闭着眼架在耳朵上一听,大魔的声音火急火燎得难得一闻,“让腾哥接电话,打了俩点儿了一直关机。给你打吧也这么半天才接。”


 

“他不在我这儿啊。”艾伦可算是半睁开了眼,抓着头发从床上坐起来,声音还没醒透,“什么急事儿啊。”


“「我这儿」?”大魔被他的用词整懵了一瞬,“你俩什么时候还分居了啊?”


这倒把艾伦问住了,他坐在床边边醒神边琢磨,彼端可是已经没工夫在这种个人问题上陪他耽误了,很快回归正题又忙着说,“你也快帮我们找找他吧,赶紧给个信儿,这不敲开机仪式时间呢吗,就差他的档期了。”


 

没等艾伦答应,电话已经挂了。他于是放下手机去卫生间冲了个凉,吹干了头发揣上钥匙出门。


一般他自己没什么事儿出趟门总喜欢骑着机车跑,不过沈腾确实不热衷于坐这玩意儿,所以他俩一起出门的时候,要么开车,要么在他兴头上来了实在割舍不下机车的时候各开各的。


今天显然不是适合骑着机车兜风的日子,他去地库提了车转上马路时看了眼表,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车子停到一家酒楼门口的停车位,艾伦特地找了个离门口近的位置,等了将近二十分钟,见着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走出大门,显然喝得都不少,互相道别都晕头转向的,三五分钟才散得差不多了,艾伦往外开出来,降下车窗按了按喇叭,沈腾扭过头来看到他,朝最后俩人挥挥手比了个电话手势,“那我也走了啊,回头联系。”

艾伦看着沈腾一步三晃地走过来,升上车窗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今年的夏天来得早,还没入伏就已经是三十五六度的高温,热风汇进开着空调的车里,带来一阵阳光煮沸了尘土的味道。


沈腾上了车往座位里一歪,刚在太阳地里没呆多久都已经冒了汗,艾伦探身过去给他系安全带顺手用食指蹭了一下他的鬓角揩掉那点细汗,毫不费劲地估算出他目前的清醒程度不足以说正事,便只是把空调扇叶推高了,上调了温度说了一句回去再睡,别着凉。


2.


回去的路上艾伦闲来无聊开始琢磨起了大魔那句分居。严谨地说他俩不算完全意义上的彻底同居,难免一些时候图方便也会各回各家,所以分居也就无从谈起,只不过是时间久了大家都惯性地默认了而已。


那可得是足够久了,艾伦顺着回想了一下,捯着往回数,数出了七个年头,这让他自己也惊讶了一时,七年有多久啊,置身其中反而像是一眨眼。


“哥?别睡啊。”


 

沈腾阖着眼睛含混不清地嗯了几声,不是被安全带绑着估计已经出溜下去了。

等红灯的当儿艾伦一手扶了扶他的肩膀帮他调整了下位置,打开音响调了个音乐频道。


 

沈腾酒品向来不错,喝多了很少折腾人,偶尔唠叨唠叨,更多的时候都是倒头就睡。

今天逢一个多年不见的老同学来北京出差,闲下来约大家聚会,来的都是阔别已久的熟人,头天晚上沈腾跟艾伦说这事的时候艾伦正在候机,算着转天上午落地时他大概已经出门了,便说着打车去吧,完事我去接你。

结果到家补了个觉,闹铃还没响就被呼起来了。


沈腾一直到被艾伦架到床上才稍微有点意识回笼,半睁开眼睛看到他把钥匙搁床头柜上正在他上方探身从枕头附近找空调遥控,随口问了一句,“巡演怎么样?”


 

艾伦刚打开空调,低头看到他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于是给他往上拉了拉被子,“挺好的,南方观众反响也不错。先睡会儿吧。”


 

沈腾本来也不清醒,听他话音未落就把下巴缩进被子里卷着被子侧身一蜷,立马睡着了。


艾伦摸索着帮他把外裤脱了下来,把裤子口袋里的钱包手机钥匙都掏出来搁在床头柜上,估摸着手机大概是没电自动关机了,便连上了充电器,拿自己手机回了大魔一条消息:傍晚给你信儿。


 

3.


由于上午一到家就直接睡了,行李箱还推在门口没收拾,趁着沈腾睡觉的空档艾伦便先整理了一下箱子,把衣服塞进洗衣机里转,然后吸了吸地,家里一时间只有电器们的轻微轰鸣。


 

其实平常没什么可忙的时候,也都是些日常零碎琐事,柴米油盐吃喝拉撒。特别之所以叫特别,是之于平淡中的少数,而生活一眼望去,总还是平淡的日子多些。所以要不是今天突然摸到了些时间飞逝的轮廓,艾伦也没意识到七年就这么过去了。


最后把衣服晾完时天也快黑了,艾伦开始琢磨起晚饭。他俩说完全不会做饭也还不至于,但手艺确实是半斤八两。不过平常工作多数外食,在家的时候并不多,再刨除了外卖和泡面,真正需要下厨的时候就屈指可数了。


考虑到沈腾今天中午喝了一肚子酒,醒来估计也没什么食欲,艾伦从柜子里拿出一把挂面,锅里坐上水开火,等着水开的当儿去卧室叫沈腾起床。


沈腾睡了一觉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坐起来醒着神被一身的酒味儿熏得直皱眉,拉着被子把T恤也脱了,“你说你脱也不说一块儿都脱了,回头还得把被晒了。”


 

艾伦站在门口朝他勾手,沈腾便把衣服给他扔了过去,艾伦拎在手里抖顺了,“那不是怕你那睡相一会儿没见就蹬了被子再着凉。”


沈腾朝他撇嘴,预备着下床冲个澡,艾伦指指床头柜,“下午大魔来电话找你,定开机仪式时间的事儿,一直关着机没打通。”


 

沈腾便探手拔了手机的充电线开机,“什么时候没电的我都没注意。”


 

“给他回一个吧,我这煮着面呢。”艾伦把衣服搁在脏衣篓里,回到厨房时水正半开,又等了两分钟下了挂面,趁着煮面的工夫洗了俩黄瓜拍了拌凉菜,没一会儿就听到拖着地的脚步声慢悠悠地走近了,便一边掀开锅盖搅着开锅的面一边头也没回地招呼,“哥,从冰箱拿俩鸡蛋。”


沈腾脖子上挂着毛巾一手揉着头发一手拉开冰箱门,抓了两个鸡蛋递过去,顺手把厨台上的那盘拌黄瓜端到餐桌上。


“鸡蛋吃卧的还是轮的?”艾伦问了一句。

“轮的吧,我还不太饿。”沈腾又走过去给他递了个碗,看着他接过去打鸡蛋,“大魔说档期都没什么问题就按最初的计划,八月下旬开机。”


 

艾伦点了点头,把轮完鸡蛋的碗放进水槽,洗了把手转过身来,捞起沈腾脖子上的毛巾接茬给他揉脑袋,“巡演也就还剩下礼拜最后四场。”


 

沈腾眯着眼睛被他搓得摇头晃脑的,末了拍拍他手背,“行了干了干了。最后这几场也不用出去了吧。”


艾伦放开手给他拨了拨刘海,“嗯,就在世纪剧院。”


沈腾还想说什么,艾伦忽然俯身亲了他一口,磨着他的下唇探寻他的舌尖,并没有什么情❀欲却偏偏很腻歪。沈腾顺着他的力道仰起头,双手下意识地撑着他的肩膀,片刻之后忽然睁开眼睛用力推了推他,错开这个吻扒拉着他扭头,“锅开了,关火。”


04.


 

吃饭的时候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些这些天分隔两地的琐碎事,像以往一样。


艾伦忽然想起,这个“以往”再往前推,甚至可以延伸回他们还没在一起的年头。


那时候沈腾身为导演操心的事尤其多,虽然排练到凌晨还有一帮人陪着,但解散了大家他有时还是会自己拖一会儿晚,改改剧本或者处理一些其他事,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半夜。每逢这时候,艾伦就经常会找借口留下来陪他,忙完了一块儿在小店里或路边摊吃顿宵夜,聊的也都是些零七八碎没什么营养的东西。


对艾伦来讲,他们两个的关系确实没开始于一见钟情,但是心动也往往总是一瞬间的事。


他记得那个瞬间里的他坐在排练厅的一张折叠椅里,在一圈人的外围,和大家一起听着沈腾讲新话剧的故事大纲,他看着沈腾的侧脸听着听着半是走神地想起多久前的那次聚餐,想起自己没出口的话都醉在了那张酒桌上,但他如今还是坐在了这一组,尽管只是一个小角色。


交替响起的议论声持续了一会儿又停下,艾伦猛地回过神,因为他发现沈腾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他,带着微笑问,“艾伦,你怎么想?也和大伙儿说说吧。”


心动确实是一瞬间的事,且毫无道理可循。


他后来——说后来是很久之后了——总觉得以沈腾的记性不该那么轻易记得一个在酒桌上只莽撞地说了一句开场白的人,抑或是听取一个坐在边缘的小角色的意见,用那种干净坦率而全无距离感的眼神。


 

05.


“差点忘了看重播!”艾伦嘴里一口面条还没完全咽下去就撂下筷子跑到客厅开电视。今天这场NBA总决赛直播的时候他还在飞机上没得看,好在重播开始前想起来了,播好了台又过来端碗,坐到沙发上就着电视吃。

沈腾习以为常地坐在原处继续吃,艾伦的爱好算不上多,除了机车也就是篮球,他自小爱打球,从小到大都是校队的,就连大学都险些去考了体校,不过人生也确实总有些计划外的际遇,体育特长生如果没拐了个弯学了表演,如今也就没有和他在同一屋檐下端着碗吸溜着面条看比赛的日子了。


“哥,你吃完把碗搁水槽里就得了,我回头洗。”艾伦又遥遥招呼了一句,眼睛还没离开电视屏幕。倒也不是沈腾会把活儿都推给他干,他们向来是谁有时间谁顺手就做了,都犯懒就放着,反正懒过了一会儿也还是该收拾就收拾,心里装着个人过日子,其实腾不出地儿来推诿。


 

沈腾没搭茬儿,吃完了来客厅把他搁在茶几上的碗筷也一块儿收走了。晚上饭简单,洗刷的东西并不多,几分钟就收拾完了。他擦着手回到客厅时比赛还在上半场,艾伦看到他便挪了挪位置匀了个靠枕,沈腾坐到他旁边陪他看了一会儿,主要是从茶几下头的夹层里拿出瓜子儿来抱着个装垃圾的小罐子开始嗑。


 

艾伦像是被提醒了似的,趁着广告跳下沙发跑去从冰箱里拿了罐冰啤酒喝,沈腾吐出一块瓜子皮转过眼睛盯着他,“我的呢?”


 

“你中午喝那么多现在还喝?怪伤胃的,算了吧。”


 

听起来还挺理所当然的,不过沈腾扒拉了扒拉手指头上的瓜子沫,选择端过他那罐一起喝。结果再一搁下艾伦就赶紧端到自己另一边的台灯柜上,伸了一只手臂搂住他扣着他一条胳膊,只给他留了一只手继续嗑瓜子。


没一会儿沈腾就嫌热脱开他的胳膊,放弃了陪他看完转而去洗漱,他下午那一觉没睡足,酒足饭饱又开始犯困。


 

艾伦看着他往卧室洗手间走,便把电视音量调小了,边关了客厅的顶灯边说,“你先睡吧哥,我看完就睡。”


 

06.


 

在当年的艾伦看来,暗恋像把感情团起来,日复一日地滚雪球,那时他极佩服自己温水煮青蛙的智慧,总觉得不露痕迹地关心和照拂只要坚持得久,总有一天能把沈腾悄无声息地煮熟。


 

但他很久以后这么剖白的时候,却收获了沈腾毫不留情的大肆嘲笑,“你还不露痕迹?难道我有哪个角度看起来像傻子吗?”


 

是实话,在沈腾看来,以艾伦的性格这辈子也不可能把哪件事做得不露痕迹——各种意义上。


 

要是换其他人三天两头地找遍各种莫名其妙的理由非要加班留下来陪他熬过一个又一个大夜,没吃两顿宵夜就特地留心记得他点餐的习惯和口味,明知道彩信套餐里包含了每日一条信息齐全的手机报,还是不嫌麻烦地在特殊天气发短信给他提醒增减衣服或带伞,数不胜数的在他把车送洗送修时“巧遇”“顺路”带他去目的地——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沈腾肯定得琢磨一下人家是不是有所图,可这个人偏偏是艾伦。


无论谁会藏着些歪脑筋阳奉阴违地对他好,都不会是艾伦。


 

而那年头一个大家眼中最粗枝大叶的傻小子把所有心细如尘的部分都留给一个人了,那确实得说傻子才会看不出来。


也不准确——沈腾琢磨着又改口了——应该是连傻子都看得出来。


07.


艾伦看完了比赛简单收拾了一下又冲了个澡,回到卧室时沈腾已经睡着了,卧室里的温度比客厅高了些,因为沈腾没开空调。他向来不喜欢开着空调睡一宿,容易头疼,艾伦就总是会在睡前开一会儿把屋里的温度打低些再关掉,可以让他睡得不那么热。


他摸黑找到空调遥控器开到27度,轻轻钻进蚕丝被里。

其实夏天里他俩都不喜欢睡着觉还往一块儿贴,毕竟热,各睡各的才是常态。不过他今天刚从南方巡演完回来,怎么也半个月没见了,一切阵发性肌肤饥渴症都再正常不过。


艾伦摸索着把沈腾搂进怀里,一点一点地抚摸揉捏,没一会儿沈腾就哼哼了一声开始转醒,一半儿归咎于他作乱的两只手,一半儿是因为热的。


“…你这是庆祝比赛胜利来了?”沈腾的声音还带着睡意朦胧的慵懒,细细软软地搔着他的耳膜。

艾伦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尖,“是趁热打铁,也实战练练人家那百发百中的投射技术。”

别的技术另说,反正这年复一年的耳濡目染下,他的嘴皮子工夫确实比以前利了不少。


 

“中什么?”

“都行,生男生女都一样。”

“滚。”沈腾笑着用脑门顶开他的下巴颏。



 

08.


 

说起来他们每年也有个周年纪念日,但那其实是他们在一块儿第一年的时候象征性挑的个日子,单纯的计数,不具备什么真实存在过的历史事件纪念性。因为他们是顺其自然在一起的,并没有一个形如节点的特殊仪式。


 

如果说那个过程很长,艾伦回想起来,总是能记得每个故事情节。


比如说在他24岁生日那天,意料之外地表白了。


 

提前得知他生日的大家伙儿借机会撺掇他请客,艾伦便答应下来,叫上大家一起去唱K。店里最大的包间被他们占着,还是显得施展不开似的满屋子沸腾。大家喝酒聊天玩游戏,唱歌的倒是成了背景音。艾伦这个生日主角刚坐下就被大家吵吵嚷嚷塞了几瓶啤酒,好在他喝酒先上脸,不至于彻底喝多就先用脸色劝退了再想递酒过来的其他人。话筒在一片混乱中转过了一个圈来到艾伦手里,他对着机器点歌,其他人已经咋咋呼呼地玩起了摇骰子和打扑克。


 

没翻太久,点了一首《稳稳的幸福》,伴奏柔和得在这个喧闹的空间里几乎有些听不真切,艾伦倒是挺投入地唱了起来,虽然那旋律似乎与包间里的气氛格格不入,但他唱着唱着渐渐也忘记了其他。直到一转脸的工夫,他忽然发现沈腾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弯着腰一手撑着下巴看着屏幕上的MV画面,没在热闹躁动的人群中,而是在一个安静的角落,认真地听他唱歌。


艾伦举着话筒微微张着嘴看着他的侧脸发愣,感觉酒劲儿窜得脑袋里有点发晕,怔愣着的工夫伴奏便裹挟着歌词独自淌过去了。

发觉他唱着唱着停了下来,沈腾便循声看向他,正对上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神,于是朝他笑了笑。


 

“怎么不唱了?”


 

他的声音在这个沸腾的空间里实在不足以被清晰辨认,艾伦也没听清,但是他正不错眼珠儿地盯着他看,所以看懂了他的口型。


 

艾伦回过神来,一首歌已经接近尾声,但他还是继续认认真真地唱完了最后几句。


下一首歌是不知谁点的一支舞曲,音响里传出的强烈节奏仿佛把墙壁地面都震得直嗡嗡,艾伦有点儿出神地在原处坐了一会儿,摸过喝剩的那瓶啤酒一口气把余下半瓶也喝光了,放下空酒瓶再转头往另一边看时却发现沈腾已经不在那儿坐着了,他连忙梗直了脖子四下张望,却是哪儿都没发现,于是立刻起身跑到那边,问着旁边人,“腾哥呢?走了吗?”


旁边人正和人嘻嘻哈哈地抽王八,一时也有点不确定,“不知道啊,可能出去了吧?”


 

艾伦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转身就跑出了包厢。

其实他出了门就站住了,因为走道里也没有沈腾的影子,他并没有什么方向可循。

一种类似失落的情绪把他的头压沉了些,包间里的热闹隔了一道门,像是两个世界。


他在包间门口站了一会儿,拖着脚步去洗手间,解决完出来隔间低着头在洗手台洗手,抬头找抽纸时忽然从镜子里看到洗手台另一边的沈腾,猛地扭头去看,“腾哥!”


沈腾被他这突兀的一嗓子吓了一跳,赶紧按上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看向他。


 

艾伦反应过来也有点赧然,调整回平常的声量,“那个,我还以为你走了。”


“哪能啊,你不是还没切蛋糕呢。”沈腾抽了两张纸擦干了手,又给他递了两张,“我出来接个电话,就顺便来了趟洗手间。”


 

艾伦哦了一声低头擦着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搓,也不知道是被三瓶啤酒撂倒了理智还是被刚才那些起起伏伏缭乱无章的情绪扰乱了心神,片刻的沉默之后忽然开口问,“腾哥,你…你觉得我…怎么样?”


“怎么样?”比起他来得有些没头没脑的问题,沈腾第一反应是他为什么要在洗手间开一个聊天的头,好在目前也没别人在,还不至于把眼下的情形变得太尴尬,于是想了想说,“挺好的啊。业务能力出色,人也踏实,不争不抢,歌儿还唱的挺好听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艾伦打断道,“怎么样是指,我…你…我们俩……”


“我们俩?”

“我们俩……合适吗?”艾伦总算抬起头来看着他,酒劲儿窜得满脸通红,手指头都快被自己掐白了,“我是说,在一块儿的话…?”


沈腾把他的句子拆解又合并,在脑子里整理了几遍消化下去,沉默了片刻回,“艾伦…你喝多了。”


确实是喝多了,只是还没多得太彻底。

而这一刻艾伦的脑子里在清醒地尖啸——他为什么会在公共洗手间里鬼使神差地表了白。毫无准备,毫无气氛,看上去还显得毫无诚意。

比起沈腾,反倒是先把他自己打了个措手不及,面纸都快在手心里攥出了沫,不知道怎么向前,又不甘心就这样后退,索性借着酒劲儿破罐破摔起来,“腾哥,我对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也知道我嘴笨,喝点酒更完了,但就是…能见着你的时候,我就觉得窝心,见不到了,就总是想…经常,会想你…我……”


洗手间门声一响,刚进来的人没注意洗手台前的他俩,哼着歌径直进了隔间,艾伦还正因为这人而发愣,沈腾就赶紧拽着他往出走,顺便岔开话题,“大家伙儿给你准备的蛋糕估摸着也该到了,赶紧回去切蛋糕了。”


艾伦一被打断脑子里本来就匮乏的词儿就彻底断片儿了,被他晕头转向地拽回包间里,嘈杂的热闹一瞬间淹没了刚才所有清晰逼人的真实感。


没过一会儿蛋糕到了,大家七手八脚地在堆满酒瓶的桌面上腾出一块地儿来摆放好,一起往上插蜡烛,生日帽打个圈歪戴在他脑袋上,点着蜡烛催他闭上眼睛许愿。一群人跑着调唱完了生日歌,艾伦睁开眼睛一口气吹灭了蜡烛,有人便嘻嘻哈哈问,“许了什么愿啊?”


艾伦抬起头把眼神飘向对面,直到落在沈腾脸上,定定地对着他的眼睛,“说出来就不灵了。”


09.


“别别…差不多得了。”沈腾勉强抬起一条虚软无力的胳膊抵在艾伦的小臂上,毫无作用地企图防止他再来。


艾伦的掌心沿着他的腰侧滑向小腹,蹭着他还在轻喘发颤的嘴角,“这不还没显怀呢,我看差挺多的。”


 

几番酣战下来沈腾已经没劲儿和他挣了,只能策略性服软,“我腰疼,别来了。”


艾伦果然屡屡上钩,胳膊环过去给他揉起来,“咋比我还费腰呢。”他俩这口音经常互串,一个东北北京腔,一个北京东北腔。


 

沈腾这下舒坦了,闭起眼睛享受全套服务,都快睡着了又听见艾伦在耳边问,“哥,你记不记得咱多少年了?”


“多少年了。”沈腾被他揉得直犯困,随着重复了一遍,脑子都没跟着转。


 

“七年了。”


 

“哦,那该痒了啊。”沈腾明显感觉到他又开始在自己体内蓄势待发,一下子清醒了不少趁机打算抽身,“没激情了,都熄灭了,赶紧睡吧。”


艾伦把他拦腰抱紧了说,“我有火儿。”


 

沈腾愣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又双手圈住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肩窝里忍不住地乐。


09.


 

艾伦的表白沈腾确实意想不到,是形式与时机上的意想不到,所幸没乱拳打死老师傅,纯粹因为师傅心里明镜似的,对他此前种种自以为高明隐晦的行为早就了然于心了。


艾伦转天醒了酒见到他,还没说话脸就先红了,显然是还没喝断片儿,该不该记得的全都记得。


 

沈腾一看他这模样,本想着给彼此个台阶下,总得有人装断片儿不是,在这方面的演技比艾伦强还是挺容易的。未成想艾伦本来也没打算找什么台阶,酒醒了还要继续把之前的破罐子摔完似的,在他正准备换衣服排练前一把撑住更衣室的门把他堵在了隔间里。


沈腾甭提多后悔了,他就不该磨蹭到最后换,多看两条消息的工夫后台就已经没人了,哪知道艾伦也留到了最后,脚还抵在门框边生怕他飞了似的,“腾哥,我昨天…确实喝多了,不过我说的不是醉话,真的,我喝不喝酒说的都是实话。”


 

这确实也是句实话,沈腾眼瞧着他那一张脸烧得快能蒸蛋了,心里也挺忧愁的,纳闷他怎么就那么会挑地方,不是在洗手间就是在更衣间,还总那么来势突然。


不过就在他思考回答的时候,艾伦给了他又一个意想不到的反应——撂下最后一句话跑了,“你换吧哥,我去准备了。”

就好像他只是为了把罐子摔完,并不在于索要他的答案。


日子又顺利地回到了从前,排练演出排练熬夜熬夜熬夜,沈腾一手撑着侧脸歪着脑袋看窗外刚露头的一抹晨曦,忽然问,“想不想喝豆腐脑?”


艾伦关上电脑走过来把大门打开,带着露水湿意的一点微风清清凉凉地飘进来。


沈腾伸着懒腰站起身,“我知道一个早点摊,豆腐脑一绝。”


艾伦莫名其妙地跟那儿朝他傻乐,沈腾便拍拍裤子口袋,“放心,你哥请客。”


而艾伦冲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哥,头发。”

沈腾连忙双手并用,把窝沙发上半宿压炸毛的头发一并按下去,捋得直贴头皮。

结果艾伦笑得更厉害了,连累得沈腾也没辙地笑了起来。


早点摊离得很近,步行十分钟,在一个拐角的马路边,沈腾正撕着馃子往豆腐脑里放的时候艾伦忽然问,“你们哪天去?下礼拜吗?”


上一个话剧的百场纪念巡演,沈腾作为导演要陪同去南方各地十来天,“礼拜日。”


看着艾伦简单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吃早点,沈腾随口反问了一句,“缺什么东西我给你带回来啊?”


艾伦抬起头来看着他,“我缺对象。”

沈腾笑了一声把撕剩下的半根馃子扔他碗里,“你缺心眼。”


暧昧像层糖衣,甜的气味诱人,又安全隔离两端。


 

其实沈腾不是不想给他答案,只是他们的相处夹杂了太多日常琐碎了,很多的感觉也随之揉杂在一起,他需要时间更需要契机去厘清,那些感觉究竟是心动,还是感动。


 

这是本质相悖的两个答案,而他不想因为一时误判耽误艾伦,这不大公平。



 

巡演的十来天意外的忙碌,百场纪念为了回馈观众,是计划外的行程,而他手头的话剧也正处在最关键的联排阶段,很多细节问题需要根据排练情况修改。于是白天他要跟着巡演排练,晚上结束演出回到酒店也快十一点了,再打开电脑通过邮件信息的沟通安排那边的修改调整,经常一忙又忙到后半夜,平均下来每天睡个四小时左右,一连就是俩礼拜。


 

按理说忙成这样的时候是没有闲心琢磨其他事的,他也确实没有去想别的,艾伦每天会发短信问问情况,偶尔涉及公事给他传个视频邮件让他看看排练效果,虽然他没提过,不过艾伦其实也算得出来他每天的时间不够睡觉,就很少像平常空闲时那样发些闲七杂八的短信和他一聊聊很久。


但他不时地会想起艾伦,也许是哪天说的哪句话,也许是一条时隔很久的短消息,毫不特殊,都只是一些以前生活中的细碎颗粒,没有理由与征兆地从拥塞着众多忙碌事的脑海中淌过,也只是淌过。


疲惫会随着时间与工作无限地堆积累加,而他却觉得自己越来越清醒。尽管免疫力低的体质随着辗转南方各地的水土不服在疲惫加持下又召唤出了发烧感冒,还是丝毫不耽误他一边量着体温一边把最后两股缠搅不清的情绪精准无误地拆分开来。


结束巡演回到北京时是后半夜,本该一到家就断线倒头睡足三天的困乏,却在冲了个澡过后又觉出了饿。他吹着头发给艾伦发了条短信,“回来了。想不想吃宵夜?”


 

本来没预备收到回复,毕竟太晚了,但新短信提示还是紧接着响起来。


 

“老地方吧?”


 

“一会儿见。”


沈腾在路上的时候随意预设了一下艾伦见面第一句话会说什么,而艾伦果然如他预设的一样问出口,“怎么不先睡一觉?”


而至于是不是明知故问,按他的性格,却还真不好说。


 

他俩没进店,在门外路边挑了一桌坐下,也已经是这后半夜的时段里唯一一桌客人了。


 

外头的光线不甚明亮,艾伦点完单足观察了他半天才又说,“哥,你是不是生病了?”


 

沈腾开了两瓶啤酒递给他一瓶,“差这一顿烧烤的事儿,吃完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艾伦还是不放心地盯着他看,直到服务员把烤串端上桌才回过神来,“这些天是不是天天熬夜来着,都累瘦了。”


沈腾抬眼看他的表情,心里忽然踏实了。


这个词划过脑海时这些天来所有源出无由的闪念都得到了最恰当的解释,那些零零散散的琐碎日常从来不是无缘无故地造访他高速运行得快要自燃的大脑,而是能让他在无尽累加的疲惫炙烤中得到安抚的蓄冷剂。想到艾伦,可以让他踏实下来。


分隔千里之遥让他能够清晰地分辨出来,原来有些积郁的高压和额外的疲惫,以往总能在艾伦身边得到超度。


是怎样的特别无从划分但不重要,因为这份特别是唯一的。


 

所以即使他的身体机能已经疲乏到极点,还是想第一时间见他一面。



 

“还好吗哥?”艾伦把他的走神理解成了不舒服,有点坐不住了,“要不还是上医院看看吧?”


“没事儿,”沈腾回过神开始先治理自己闹了半天饥荒的胃,边吃边说,“你也不先关心关心你的礼物。”


“什么礼物?”艾伦有些茫然地反问。


“走之前你说想要的,我给你带回来了。”


 

沈腾在这阵持续的沉默中吃完了五串羊肉串三串板筋块和两串鱿鱼嘴,已经彻底镇压了所有饥饿感,食欲在寂静中退潮,扔下签子喝了口啤酒,又在无所事事中习惯性地摸了根烟出来。


 

看着手里这根烟时他才思绪回笼于这阵沉默持续得过于久了,而这一刻他也并不想抽烟,于是往桌子上一扔垂下眼,“算了。”


 

正要起身喊结账的节骨眼艾伦忽然一手按住了他的手腕,他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眼睁睁看着艾伦又憋了一会儿才吐出一句话,“我有火儿。”


 

沈腾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回想自己刚才到底听见了一句什么话,而艾伦在他的眼神中一张脸越来越红,直到憋不住时抢白了他刚才没来得及出口的台词,“老板,结账!”


 

沈腾枕着自由的另一只胳膊埋头趴在了桌边,还是没控制住笑得浑身发抖,“…你是真的缺心眼儿。”


 

艾伦赶紧结完帐火急火燎拎起快笑没劲儿了的沈腾逃离丢脸现场,贴着马路边没走多远就拐进一条小胡同,乌漆麻黑的连个路灯也欠奉。


沈腾这才算是缓得差不多了,还带着笑音气声的虚软问他,“上这儿来干吗?”


“这儿没人。”

艾伦这么说着的时候,一把把他拉进怀里抱住了,双手确认似的从肩胛滑到腰际,头颈交错,慢慢收紧了胳膊才在他耳边叹出了一口气,“是我最喜欢的礼物……不发烧的就更好了。”


“艾伦,”沈腾在这一刻重拾了身体机能所有早该爆发的困乏,恨不得原地睡三天,“…这种时候能不说话就别说话了。”


艾伦听取了意见,只是用嘴角偷偷蹭了蹭他的耳朵尖。


10.


“你说是吧哥,想一想七年也好像挺短的,一眨眼就过去了。”


“嗯,嗯…”这一番下来沈腾已经是彻底累到了极限没工夫再跟他唠嗑了,闭着眼睛仿佛立刻就能陷入睡眠,“那等下一个七年再痒吧,再不睡我要报警了。”


 

艾伦笑了笑刚把胳膊一伸,就听沈腾含糊不清地吐出最后一句话,“大热的天儿别搂我,往那边儿挪点儿。”


艾伦便老老实实收回手往另一边蹭了蹭,把空调调低了一度待了一会儿又关上。


 

这也不算痒——睡之前他琢磨出这一句。


 

— FIN.—


PS.《稳稳的幸福》这首歌是穿越的,那年头还没有,之所以用进来是因为艾伦确实唱过哈哈哈,想听的我放在评论里啦(⃔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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