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艾沈】契约情人（16）
16.
结束了真人秀的录制之后，紧锣密鼓的行程下一项便是他们合作的第一部电影即将召开开机发布会。在发布会前期，资方安排了一个联谊性质的酒会，邀请的是全体出品方和各个合作方及所有签约主演。
以往这样的场合，沈腾不是经常去，一则他是可有可无，二则他本身也不喜欢应酬。但这一次是他和艾伦成为“情侣”之后的首部电影合作，加之也是这个缘故，热度和曝光率的需求同样也不允许他再像以前一样自行其是，这种场合也成为了必须出席的交际。
当天下午艾伦一见沈腾打开房门下楼便着意跟过去提醒了一句：“今天晚上的酒会，那个……你明白吧。”
沈腾一边翻冰箱一边漫不经心道：“哦。你打算要哪款？”
艾伦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要哪款？”
沈腾看了看他：“娇俏可人款我是来不了，其他可以商量。”
艾伦莫名感觉有点不自在，抠着厨房门框清了清嗓子：“就，自然就可以了。”
“好吧。”沈腾随意点了点头，拿着牛奶和三明治绕过他眼皮也没抬地重新上楼回房了。
艾伦对着他房间的方向运气，但最终除了吐舌头泄愤也毫无他法。
傍晚时分，团队人来时沈腾才又出门，不过到了这时他们也便没什么单独说话的时机了，做完造型换了正装，便一起上车前往目的地。
经纪人们往来在一起交谈，临走关照了他们一会儿和出品方以及投资方的老板们坐一桌。
他们来到得还算早，周围客套了一圈，来到这一桌时也才只到了几个人。沈腾拉开椅子的同时想起他确实很久没有和各种高层商业应酬了，也忘了提前了解，便临时拉了拉艾伦的袖子小声问：“这次的电影出品方是？”
艾伦小声回：“游族影业啊。”
沈腾拉着椅子的手一时僵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艾伦正要坐下，见着他愣在那儿像是在出神，便拉了他一下，反问：“怎么了？”
沈腾回过神来，闪躲开眼神，竟然往后退出一步：“有点不舒服，我能不能先回家？”
艾伦不明所以，抓住了他的手腕止住他的动作：“怎么不舒服？今天不是什么媒体见面的场合，来的都是业界高层们，你现在走，别人怎么想？这可完全不是媒体报道一个耍大牌就算了的程度。该卖的人情该给的面子不给，不想在圈儿里呆了？”
沈腾一直垂着眼睛，也不知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多少，但也没再说要走，而是放松了身体随着他抓握的力气回到桌边坐了下来。
艾伦用余光看着他的脸色，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抚。
不多时，桌上人渐渐来齐，大家各自热络着打招呼，也有人殷勤，每一位都给大家引介一番。出品方游族影业的CEO来时倒不是最后一个，但十足是让大家最积极热闹的一个。有人开玩笑道：“孔大老板今儿还真亲自来了？多新鲜呐？”
来人也随着和他笑道：“这怎么新鲜了，喝酒的场合可少不了我。”
游族影业的这位创始人姓孔，圈内叫开的名声却并不是他的本名。他起身是畅销书作家，为自己取了个笔名叫孔二狗，以致后来转战影视圈做大资本，也还是这个名号。
艾伦起身与他握手打招呼，余光见到沈腾还坐着走神，便不着痕迹拉了他一把，顺便搂住了他的肩膀以防他确实身体不舒服没站稳，干脆也免了他打招呼的闪失，自己又接着说道：“还得谢谢孔老板立了这个项目，本子大纲我也看了，是个好作品。”
听了他这话，有人便笑呵呵地插话道：“咱们孔大老板可不光是出品人，还是一手操刀的编剧呢，那能不是个好作品吗？”
艾伦刚随之微笑了一下，就忽然察觉到沈腾的身体在自己的臂弯里颤了一下，愣了愣，还未及反应，就又听得对面人笑道：“你们可别一口一个老板的叫我了，这一会儿还怎么叫人喝酒啊？”
艾伦闻言看向他，却发现他的目光游移而过，最终落在了沈腾身上，微微笑了笑：“我这两个主演，最近的恋情确实在圈儿里弄得沸沸扬扬的，但…也不至于见了老熟人，招呼也忘了打吧。”
艾伦愣了愣，侧目看向沈腾，而沈腾轻轻脱开他的手臂，微微坐直了身体抬起头来，迎上对面人的目光。
他还是没有开口说什么，但是艾伦却忽然有种错觉，仿佛他的眼神里有些什么话呼之欲出，只是寂静无声。
片刻，孔二狗笑着转开目光，拿过旁边的酒又和其他人热络起来，倒酒客套开玩笑，话题自然地被略过了。
艾伦看着沈腾，看着他重又把目光垂下来，微微皱起眉，刚想小声和他说话，忽然又听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哎哟对不住大家，来晚了来晚了。”
“嗐，这说哪儿的话，您这么忙，来了就是给哥儿几个赏脸了呗。”孔二狗一边接话玩笑道，一边拍拍最后来到的男人的肩膀，给大家介绍道，“这是咱们圈儿里眼光最独到的投资人林董，我和林董合作过很多次了，哥们儿最大的优点就是仗义，当年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要不是他伸出援手，估计也就没有现在的我了。”
他的话艾伦没听进去几句，因为在他抬起头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就立刻呆愣当场。
这个人的样貌他不可谓不熟悉，哪怕时隔多年有了些许变化，但依然让他清晰记得。
他不可能忘掉，因为这个人存在于那个八年前的录像之中，他不可能忘掉这个人曾对沈腾做过什么，甚至只这一眼，那些曾经目及的画面就再次在脑海中复苏，令他不得不分神压抑住自己反常的反应，藏在桌下的双手紧紧地收握成拳。
下一刻他猛地回归意识，连忙侧目去看沈腾的反应，显然沈腾眼中的震惊不比他少，埋藏在震惊背后的却是深刻的恐惧，以至于他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艾伦兀自咬了咬牙，再次抬手将他搂住，指尖握在他的肩膀上暗示性地微微用力。他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可是沈腾眼中深埋的那点无助让他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一刻给予他一点支撑。
林董坐下来和人客套了一旬，才注意到对面，手中的酒杯一转，笑了一声：“哦？小沈呀，怎么连个声儿也没有？老朋友这么多年没见，不打算叙叙旧？”
他没等来沈腾开口，倒是其他人好奇了：“怎么着，这都是旧识啊？”
“那可不呗，”林董笑道，又看向沈腾：“只不过这么些年也没见了，还真不知道你还在圈儿里，要不是前段时间的新闻曝光恋情什么的，我以为你都转行做别的了。”
艾伦注意着沈腾苍白的脸色，不知什么心理作祟，一咬牙便抬头笑道：“林董，既然您和腾哥是旧识了，那我不妨跟您打个商量，这些日子腾哥工作太累，身体实在有些不舒服，他是不想给各位添麻烦才硬要来这一趟，可是我实在担心他的身体，所以真的很不好意思，我想先带他回去休息休息，得给各位道歉了，真对不起。”
林董刚想说什么，孔二狗便拦了一把，回道：“既然真的不舒服，那你们就先回去吧。咱这儿今天可是打算把酒喝透了的，省得留下来一会儿再跟不上兴头。没事儿，你们回吧。”
艾伦便点头致意：“那谢谢各位体谅了。”说着便手上用力，将沈腾拉了起来，不由分说便搂着他的肩膀将他带离了酒桌，片刻不停，直走出酒店大门。
在酒店门口，他们驻步下来，沈腾没有对艾伦的举动做任何评价，只是随他站在风口，不言不语。
艾伦打了个电话叫司机过来，挂了电话看了看他，沉默着脱下西装外套兜头罩在他身上。
“我不冷……”外套由头顶披下来，碍于视线被挡，所以沈腾没有看到艾伦的动作，话音未落的瞬间便被隔着外套一把抱住了，这个怀抱与身上的外套是一样的气息与温度，顷刻将四周的空气填得密密匝匝。
短暂的停顿，他淡淡开口：“有狗仔在偷拍吗。”
艾伦的声音从上方轻轻地飘下来：“如果我说没有，你会推开我吗。”
很久没有回答，艾伦听着引擎声临近，抬眼看到来接他们的车停在门口，放开手的一瞬间听到沈腾轻声说，“谢谢。”
艾伦不知道他谢的是什么，大概只是将他从那酒桌上带离这件事。可是在他放开手的这一瞬，一低头目及到沈腾眼中闪烁的一点湿意以及一些影影绰绰的从未在清醒时流露过的脆弱，忽然不想放开手。
停顿了片刻，他捉住沈腾的手腕，轻轻拉了拉，带他朝车子的方向走，是极少有的缓和声调，温柔得仿似叹息：“走吧，回家了。”
他没回头，也没等来沈腾的下一句。不过好在，沈腾也并没有挣开他的手。
一路无话到了家，进了门艾伦看到沈腾没有立刻上楼回房，而是走向酒柜，反应过来连忙跑去拦在前头：“你想干什么都行，除了喝酒。”
沈腾停下来看了他一眼，忽然略微露出一点笑意：“我很反常吗？”
艾伦顿了顿：“现在看上去是比较反常。”
沈腾耸耸肩，看起来似乎又与平常无异了：“我不太习惯那种场合，这样回来了影响也不太好。不好意思。”
其实是一句合乎常理的解释，但是在听了这句话之后艾伦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在他眼中应该是个十足不知情的局外人。这让他花了片刻时间去斟酌怎么才能表现得更贴近这个不知情的局外人，以免令他生疑。
“啊…我当时看你的脸色，觉得你确实不太舒服，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和一群老板应酬，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倒是沈腾有点不习惯他此刻的说话方式：“你今天怎么了，吃错药了？”
艾伦一听这话本能地又想顶回去，话到嘴边又刹住了，转而叹了口气：“还是早点睡吧，明天开机发布会完了之后，就正式进组了。”
沈腾也没再说别的，答应了一声正要走，艾伦又把他叫住，转弯抹角地提示道：“那什么，发布会你知道的，该去的老板一个也少不了。你要是还觉得这种场合不太习惯，就等发布会结束直接进组吧，别去了。”
沈腾像是有那么短暂片刻的放空，下一秒又回过神来平淡无波地笑了一下：“没事，分内事，该去还是要去的。”说完便径直上楼了。
艾伦看着他的背影进屋，脸上的表情也终于愁云密布起来，蹲下身揉了揉跑到眼前的小囧的头，叹出一口气低声说：“该怎么办。”
进屋之后躺在床上还是毫无睡意之时，沈腾拿起手机看到有一条微信添加好友提示，没有附加信息，但是头像和名字他再熟悉不过，片刻的走神，还是点了通过验证。
很快对面发来消息：最近还好吗。
他只是盯着手机屏幕，盯到屏幕黑下去，看见自己表情空洞的脸，最终也没有回复，将手机放在了一边。
因为一直以来在知道要和艾伦演情侣的前提下，对于这个即将开拍的电影他总有些抵触，所以直到想着明天要开机了，才不得不拿过剧本来翻看一下。
不是一个多高明的故事，两个主人公识于微时，在同是踌躇满志追求理想的年纪互相扶持渐生情愫，却最终因为种种现实而选择放弃这份感情。
沈腾翻到一半，合上剧本扔到床头柜上，抬手关了灯。
他不需要再看下去了，没人能比他再熟悉这个故事了。
当然，还要除了写故事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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